沫澱

泡澱/沫澱/沫物。

沒什麼特別可以介紹的。
BG主食/GL微量/重度女角控/防腐劑。

【SK×麻倉葉王】被踩死的野薔薇

 
00.
  
   告訴你一件你早就知道的事吧。
   麻倉葉王。
  
  

  
  
01.
  
   她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成為麻倉葉王的妻子的。
   甚至想不起來他作為帕契族人誕生時使用的名字。
   當她得知他的真實身分是五百年前麻倉家的始祖後,她就遺忘了那個名字,與此同時,也忘記了很多事。
  
  
   山丘上開滿了一叢叢的野薔薇,盛開在帕契族村落的周圍,她鮮少去注意到這些花,直到有一天,她走出了村落,她眼角餘光瞥見那些盛開的薔薇,便赤腳踩了上去。
   野薔薇的屍體在她的腳底下腐爛了,沾著她之血的白花,就像是嘔吐鮮血一般在泥地上抽蓄著。
   她回過頭看著那個被她拋棄、也拋棄了她的男人,一瞬間,所有感情都消失了。
   伴隨著大量的血跡的,那個男人的屍體,就像她裸足底下的那些薔薇一樣,彷彿掏盡了五臟六腑般破碎地綻放著。
   她很想現在就衝過去擁抱他的屍體。
   想要撕碎那個失去靈魂的血肉之軀。
   也想擁著那個屍體一起死去。
   麻倉葉賢和她一樣注視著那個被他們聯手殺害的男人,既沒有喜悅,也沒有狂歡,只是凝視著,許久都無法移開目光。
  
   她又低頭看了一眼那些被她踩死的野薔薇。
  
   她也想起了一件事。
   她懷了他的孩子。
  
  

  
  
02.
  
   與他初次交談的那一天,她就發自內心湧現了一股想要甩他巴掌的衝動,而她也試圖這麼做了,但是揮出去的手掌,馬上就被他擋了下來。
   「帕契族的女人」。
   他這樣稱呼她。
   以同為帕契族的身分來說,這個稱呼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。
   而作為帕契族人而言,儘管這個種族的怪人已經很多,這個人也是數一數二難以形容的……非常詭異的人。
   後來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一提的事,那個男人就像看透了很多事情地不斷找她攀談,掛著刺眼的笑容對她輕聲耳語著。
   刺耳的聲音、令人不悅的語調。
   她只是一個勁瞪著他,直到他單方面結束了交談為止。
  
   她真的遺忘了很多事。
  
   比方說,對那個男人印象深刻。卻想不起來那天他們初次對話時的內容。
  
   後來他們又見了幾次面。
   有時在街上碰見、有時是單獨見面,不可思議的是,那個男人總是好像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落單一樣出現在她身旁。她感到吃驚,也感到厭惡。
   如果說有什麼她有在這個男人身上附著著什麼強烈的情感的話,那肯定就是厭惡。
   既危險又令人憎恨。
   既瘋狂又令人畏懼。
   她毫無根據,卻又這麼想著:
  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該被排斥、最該被驅逐的人。
  
   之後──不知道是第幾次見面了。
   他在她的床上突然出現了。兩人的會晤是在她的寢室內,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。
   說突然出現也不全然正確,她早早入睡,在半夜裡半夢半醒睜開眼簾時便看到他在自己枕邊了,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床鋪上盯著自己看了多久……她在震驚中回神,想著自己的持有靈為何沒有叫醒她,那個不知羞恥的男人便慵懶地開口了:「我讓祂們都閉嘴了。」
   「──!你──」
   「別尖叫。我沒有毀了祂們。」男人清淡地笑著:「我也讓妳安靜些吧。」
   然後那個男人用自己的嘴巴讓她閉上嘴了,她想推開他、氣憤得只想當場殺掉他或乾脆咬舌自盡,但那個男人一件事都沒有讓它實現。他就這樣吻了她整整十分鐘,長得像是一百年。
   「一百年沒有這麼短的哦。」在她喘氣的時候,那個男人在她耳邊這麼說。語調柔和且細長,溫柔得森冷,如果妖魔曾對她耳語,應該就是這種聲音吧。
   「說得像是你已經活了一百年似的。」
   「……嗯,說不定比那還要長。」
   「……?」
   「人類的生命在時間的洪流中是很渺小的。」
   說真的,她只當他是個瘋子。
   若他只是個瘋子就好了。
  
   她用看著垃圾的眼神瞪著他。
   「你這個下賤的變態,給我滾出這裡。」
   「我不要。」
   「……骯髒的東西。又是變態又是強姦魔,帕契族會以出了你這個敗類為恥。」
   面對她惡毒的痛罵,那個男人的神情依舊不痛不癢,只對其中一個單字有反應:「啊,關於強姦這件事呢。」
  
   「──侵犯自己的妻子不算強姦吧?」
   「………………誰是你妻子了?」
   「我剛剛決定的。」他說:「從我現在開始侵犯妳算起。」
   這個人簡直無恥到難以置信。
  
   她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的。
   知道那個男人,既不用看也不用聽,就能夠知道別人在想什麼。
   所以在那個令人憤恨的、可說是令她受盡恥辱的夜晚,他的行動並非只是出自一個強姦犯的思維,而是因為他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吧。
   知道她的心意。
  
   知曉她有多麼厭惡他。
   知曉了她是多麼──。
  
  
   冬天的夜晚很冷,她在他的懷抱下依然覺得陰冷,附著著水氣的寒氣壟罩著整個封閉的空間,吐出的喘息成了薄霧,皮膚因為寒意而乾裂。房外已經下起了雪,覆蓋住了裸露的大地。在雪地裡那些薔薇也都被覆蓋著,直到春天融雪後才會卸開棺木,看見那些被野葬的薔薇屍骸。
   她因為低溫發顫。
   男人發現她在顫抖,於是更加強烈地摟緊了她。然而在他的懷中,她感受不到任何溫度。這個男人的懷抱,缺乏了所有足以令人心安的要素。
   「不如點個火來取暖吧。」他說。
   「……火?」
   「是啊,像是G.S裡面的那個靈魂之火……火靈點出來的火肯定不會熄滅呢。」
   在說什麼愚蠢的事呢。她闔上了嘴,緘默不語,那個男人的嘴巴卻沒停:
   「最好是像燎原的火那般……」
   「像燎原的火──」
   「燃燒大地,將荒野也燃盡。」
   「那些可憎的生命,」
   「將那些生命都燒成焦炭,留下一丁點零星的焦色粉末。」
   「像那個人一樣,只留下一具焦黑的輪廓。」
   「要燒到──那個程度為止。」
   「……我也將妳燒成焦炭吧。」
  
   他瞇起眼,慵懶地微笑著,
   「到那種程度,妳大概就會覺得溫暖了吧。」
  
  

  
  
03.
  
   她和那個可憎的男人成為了夫妻。
  
   度過了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一段時光。
   一起看過三次雪。
   在第四個雪景來臨前,他就死去了。
  
   那個男人平常什麼也不告訴她,除了親吻自己以外他的唇齒烙印在她腦海中的印象,就只剩下「太渺小了」的口頭禪和令人不悅的笑聲而已。
   他總是面帶微笑、帶著笑意──平靜地凝視著她。
   像是寂寞的石像。
   那份空寂中,感覺不到任何生命寄宿其中。
  
   他實在,太不像是人了。
  
   他什麼也不告訴她。
   某天──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,白天起床時她便發現枕邊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,當天過了一段時間,她才得知他潛入了G.S的領地,竊取了火靈。
   與此同時幾乎是同一個時間點──麻倉葉賢和貓又全宗找上了她。
   他們告知了那個男人的真名,以及所有那個男人想做的事。說真的,那些聽起來都是和她無關的事情。
  
   從那天起,他就拋棄了她,她也拋棄了那個人。
   帕契族也立刻驅逐了這個奪走火靈的、罪孽深重的族人。
   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回到她身邊。
  
   從那天開始她就開始忘記很多事。
   和無法忘記、永遠無法忘記那個男人一切的貓又全宗不同,她總是會輕易遺忘。
   越是與他分離越久,她就遺忘得越多。
   比方說,那個男人對她說過的話、和那個人初次交談的記憶、被那個男人碰觸時油然而生的心情──以及那個男人的真名。
   「麻倉葉王」的存在,實在是過於龐大而絕望,很快就取代了她那個冒名又虛假的夫婿。
  
   「我從來沒有回想過那位大人的事。」有一次貓又全宗這麼跟她說:
   「因為關於那位大人的事,小生片刻都沒有忘記。」
   她平常是不喜歡表露情感的人,但是那一刻,她大概是露出了非常厭煩的表情吧。這般悲哀又愚蠢的事,多不勝數、不勝枚舉──令人生厭到了極點。
   貓又全宗告訴她五百年前他與那位大人相遇的事、平安時代裡他和那位大人朝夕相處的事、那位大人其實很溫柔的事、還有那位大人的心是如何被鬼所吞噬的事。
  
   「那個人本身就是鬼吧。」她這麼回應。
   不是什麼被鬼吞噬,那個男人自身就是鬼的化身。
   貓又全宗沒有回答。
   「你見到了你以前的主人後,要怎麼做呢?」
   貓又全宗回答了。
  
   「殺了他。」
  
  

  
  
04.
  
   在第四個雪景來臨前,他就死去了。
  
   他五百年後的子孫、深愛著他的貓、憎恨他的妻子。
   他們三人聯手殺了他。
   殺掉他之後貓又全宗的表情,她大概一生都無法忘記。
  
  
   等她回過神時,她已經脫下鞋子,拋下佇立原地的麻倉葉賢和貓又全宗,雙腳踩在一叢叢白薔薇的花圃裡。
   真的是沒有任何來由的,突如其來的踐踏行為。赤裸的雙腳傳來陣陣血肉撕裂的痛楚,她卻彷彿什麼也沒感受到似的,又踏出下一步,背對著那個男人、那隻貓、那個男人的子孫,她思忖著自己還能往何處去。
   血肉模糊的腳掌也無法奪去她的心神、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奪走她的心神。
   殺掉那個男人的事情沒能帶給這三人任何喜悅和歡愉,即使如此,他們還是殺了他。
  
   無盡的疏離,那是被描繪的形象。
   汩汩流出靈魂的濁泉,無盡深藏,那是被描繪的形象。
   人類的痛苦多半是自找的,她瞅了眼胸膛開了個大洞的那個男人,又垂下頭看了自己留下的血跡。沉默而平靜、沉默而冷靜。
   腳掌的血印一路延伸村莊外圍的盡頭。
   野薔薇周圍雜草叢生,烈焰的陽光燒灼著她的皮膚,到底還有多少日子秋天才會來臨呢?她聽著蟲鳴聲這麼想著,在她中斷思考前,不知不覺夏日的雨也落了下來,很快地,響雨淹沒了蟲鳴聲。
   就像腳底下那些被她踩死的野薔薇,那些蟲子也終究被夏季捎來的響雨給淹死。
   大陰陽師麻倉葉王,你和蟲子沒什麼兩樣。
  

  
  
  
05.
  
   所謂約定是──拿來破壞的。
   就如同信賴,是拿來背叛的。
  
  
   ──為什麼選擇了我。
  
   她在遠方停下腳步。
   她一回頭,就看見了過去的自己,在第四個大地被大雪埋葬前那段日子的某一隅,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面。
   她聽見自己這麼問,
   為什麼選擇了她?
  
   在這麼多生命之中。
   在這麼多選擇之中。
   為何偏偏是讓她遇見這個罪大惡極的男人。
  
   他看著她的表情就像是被什麼是給困擾了一般,過了一會,又回復到平時那個高深莫測的臉孔,那個令她最作嘔的神態。
   「……跟妳初次見面時,」
   「我腦中就浮現了妳被燒成焦黑軀殼的模樣。」
   「我覺得妳要是燃燒殆盡──」
   「要是徹底被燃燒殆盡後的模樣,一定和那個人很像。」
   「要是皮膚潰爛、頭髮燒光、五官在高溫下融化糊在一起、皮膚剝離後血肉模糊──留下來的輪廓,應該會和她很相像。」
   「和對我很重要的那個女人一樣。」
  
   他抬起她的下顎。
   有一瞬間,她對沉澱在他眼底的慾望有所感應,那個男人的黑色眼瞳就像燃燒大地的焦油,每一道注視都讓她的眼球熔成一灘肉泥,留下空洞的眼窩。
   有那麼一瞬間,她覺得這個男人,大概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將她燒成灰燼吧。
  
   「那時開始我就注意到妳。」
   「那時開始我就在意起妳。」
   「在意著和那副焦碳軀殼太過相像的妳。」
   「我第一次見到妳就這樣想了──」
  
   「所以我要擁有這個女人。」
   「所以我要將這個女人放在我身邊。」
   「所以這個女人到死為止都會是我的東西。」
   「哪怕是死了也一樣,妳的靈魂也會烙下我的印記。」
   「這關乎我的意志,無關乎妳的意願。」
   「無論何時,無論妳去了哪裡。」
  
   妳逃不了的。
   妳無處可逃。
  
  

  
  
06.
  
   騙子。

  
  
  
  
07.
  
   雪季來臨了。
   她在春天造訪前生下了他的孩子。
   那一天,她殘破不堪的靈魂僅能用些微僅存的意志凝神注視著那個嬰兒,既無喜悅也無悲傷,終將體內的另一個生命排出後,她只感覺到絕望性的空虛。
  
   再隔天,她就自殺了。
  
   她的生命就如融雪似的消逝無蹤。
   比融雪還要稍早的時節,她的死亡將會捎來春天的氣息。
   因為即便是在這個清晨仍然寒意逼人的這個時間裡,只要點了火花,任何生命都會在脂肪與血肉被燃燒到最後一刻為止──都會感到溫暖的吧。
   只要有了那麼一點暖流,大地的綠意便會開始復燃。即便是錯覺也好。
  
  
   「你來見證吧。」她對著自己的鞋印說:
   「就由你來見證我跟那個女人到底有多相似。你好好看著。」
   「……你得看著。」
   她在自己的裙襬上點火,看著火光捎來黑煙竄升至她視線之上的高度。
   「到我成為焦碳為止,你都要看著。」
  
   現在想起來,當聽到貓又全宗告訴她關於靈視的時候,她在感到難以置信和憤怒的同時,無可否認地內心卻湧現了喜悅。
   她感到欣慰。想必是這樣的。
   因為在她放棄他而那個男人也拋棄她的那天之後,她便一直感到困擾著。
   越是與他分離越久,那個困擾便越是緊緊地束縛著她。
   直到殺害他的那一天為止,那份煩惱依舊沒有消逝,反倒化為更加沉重的枷鎖……直到貓又全宗的一席話無意間解放了她。
  
   她感到欣慰。
   她以為那個男人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死去的,後來被告知不是這樣。
   這樣就夠了。
   十分足夠了。
   所謂靈視,是一種不用聽也不用看,便能夠掌握他人心理狀態的一種能力。
  
   所以當時他們聯手殺害他時,
   她的心情,以及袖手旁觀他死去的,她的視野,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,一定都清楚地切身感受著。
   ──那個男人死去時是什麼樣的心情,她一點都不想去了解。
   然而,她是帶著什麼樣的心緒去殺害他的這件事,她無論如何都希望那個男人切身感受到。
   哪怕只是千分之一,她也想讓他知曉。
  
   知道她嘔盡鮮血般地憎恨著他。
   永遠都恨著他。
   即便回到G.S之後,延續到接下來五百年後──都會無止盡地厭惡著那個男人。
  
   將帕契族的衣袖上染上火星,她在自己裙襬上點起火。
   大概不如火靈所燃燒的火焰那般純粹,但是對於毀滅她這個微不足道的生命而言,已經足夠了。
   她無法像那些被她踐踏而死的野薔薇一樣毫無尊嚴地支離破碎而死,也無法像貓又全宗一面後悔一面思念著他苟活下去,更無法選擇抱著他的屍體一同死去;當她認知到這件事後,絕望感在一瞬間便支配了她,隨後她也想起他以前的那些話。
   要是有人也能像她踩死薔薇那樣殺了她就好了,但是她辦不到、無論如何也辦不到,麻倉葉王更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,那麼她所僅存的選擇便相當侷限、屈指可數。
  
   她沒有自焚的經驗,然而火苗竄升的速度比她想像中得快,在短短幾秒之內從衣料一路燃燒至皮膚,她隨即被火焰纏身、受之擁吻,被燃燒著的身體產生了劇烈的疼痛和灼燒感,又隔了沒多久,她開始嗅到人肉燒焦的氣味。
   她的氣管因為吸入火焰產生的熱氣而灼傷,但是還能夠發出聲音。
   衣服和頭髮被燒盡、皮膚也烤得焦黑,裸露出鮮紅的血肉。皮開肉綻、血肉模糊,高熱接著開始融化她的眼球及器官。經孿、抽蓄、窒息。
   她的知覺始終是清楚的。
   她神智清醒、等待死去。
   那種感覺究竟該怎麼形容才好?
  
   「──你聽得到嗎?」
   她靜靜地說。
   對著不存在這裡的靈魂訴說。
  
   「告訴你一件你早就知道的事吧,麻倉葉王。」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  我愛你。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-Fin-
 




  武井不畫葉王的情史我只好自己腦補了。
  葉王大人肯定至少是有兩任妻子的(一個麻倉家的、一個帕契族的),不過設定都是我自己腦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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